第158章 毒人
多日沉闷如蒸笼般的天，终于在这一日，乌云翻涌，酣畅淋漓地降下一场大雨，雨滴重重地砸落在灰色的宫道之上。
一辆华贵的黑色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。
玄风下马立刻撑起墨色罗伞。
萧珩从车上走下，五官俊美如雕刻，深邃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疏离，身着黑金色锦袍，尽显矜贵威严之态。
穿过长长的宫道，抬步缓登上台阶。
看见萧珩的身影，黄忠盛立即恭敬地快步迎上前去。
“老奴参见摄政王，王爷一路奔波，着实辛苦。雨夜难行，您实在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进宫来，若是有个闪失，太后和皇上定是心疼不已。”
“无碍。” 萧珩淡然回应。
黄忠盛弓着身子引着他，拉起纱帘。
“王爷请，四皇子和六皇子正在里面给皇上请安呢。”
勤政殿内，烛火摇曳，龙涎香袅袅升腾。
皇帝独坐于御案之后，御笔朱批，四周静谧，唯有纸笔摩挲之声。
萧珩上前躬身行礼。
“臣弟参见皇兄。”
殿内还站着两位年龄相仿的男子。
四皇子萧承言五官精致却透着病态，眼眸深邃而疲惫，面色苍白，一袭素衣，颇有弱不禁风之姿。
六皇子萧承逸身着华丽锦袍，发丝高束，眼含桃花，嘴角微扬带着不羁，身姿挺拔，浑身散发着风流倜傥之气。
两人看见萧珩，行礼齐声道。
“侄儿拜见皇叔。”
萧珩微微颔首。
皇帝停下手上的动作，眼皮轻抬，看向萧珩。
“回来了。”
拿着朱笔的手一抬，示意他落座。
萧珩稳步走向一侧的椅子，衣袂翩跹。
落座后，黄忠盛弓着身子，双手递上茶水。
萧珩接过茶水，放到一旁，淡淡开口。
“失踪案已破，一干贼人，臣弟已下令诛杀。不过在黑市发现的人贩头目身份却不简单，乃是江湖门派万毒门的一位护法。”
“臣弟留了他活口，人已经带来了，就在殿外。”
“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。”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，抬眸看向他，“你怀疑此案还另有隐情？”
萧珩淡淡饮了口茶，“隐情与否，皇兄一问便知。”
皇帝神色微沉，严声道，“把人带上来。”
几秒后，御前侍卫架着一个披头散发，浑身湿透的男子步入殿内。
侍卫一动，男子即刻瘫软于地。
只见他衣衫褴褛，乌青色的肌肤与异样突出的鲜红血管尽显，全身血肉模糊，难以想象其曾遭受何等酷刑。
萧承言和萧承逸自是听说过他们这位皇叔手段暴戾，非同一般，今日一见，果真如传闻所言般狠辣。
尤其是萧承逸，看着地上之人的惨状，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。
见男子没有起伏，一动不动，皇帝眼皮微跳，望向一旁悠然品茶的萧珩。
这便是他所说的留活口？
萧珩似知皇帝所想，微微抬眸，淡然道，“人未死。”
玄风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，拔出冥煞口中的木塞，给他喂了进去。
仅几息，冥煞睁眼，无力地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大殿。
皇帝目光凌厉地看向他，“你们万毒门抓众多年轻男女，有何阴谋？”
冥煞紧抿双唇，不肯言语。
“玄风。”
萧珩放下茶盏，冷声开口。
玄风不知何时又拿出一枚蓝色药丸。
见那抹显眼的蓝色，冥煞惊恐地睁大双眼，身子颤抖抽搐，连连后缩。
他明明是百毒不侵之体，却不知为何萧珩从哪里搞来的毒药，每一种毒药皆对他起作用，甚至比他之前接触的都要狠毒百倍。
记忆中那从脏腑内部腐蚀灼烧的疼痛感再度袭来。
“不要！不要！！我说！我说！” 他激动颤抖道，“是门主要用他们练毒人！”
萧承逸眉头紧拧，“毒人？什么是毒人？”
冥煞冷笑一声，“毒人有很多种，有的百毒不侵，有的可以操控毒物，有的全身毒血，仅是一滴就能要人性命。”
听到这里，皇帝的脸已经彻底黑沉。
自他登基以来，江湖与朝堂一直相安无事，这万毒门是打的什么主意？
若是真能练成上百名毒人，那对社稷安定将是极大的威胁。
萧珩淡然开口，“据臣弟所知，多日前，万毒门已被暗影阁血洗，不过却没有见到万毒门门主毒老怪的身影。”
“毒老怪在哪？” 皇帝厉声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 冥煞嘴唇微动，转而沉默不言，似是在心中做纠结争斗。
这时外面的小公公进来禀报：“皇上，恭王殿下求见。”
皇帝颔首点头，小公公退了出去。
紧接着夜踪推着坐着轮椅的萧承昌进到殿内。
路过冥煞时，萧承昌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。
萧承昌硬撑着从轮椅上站起身，躬身行礼，“儿臣参见父皇，拜见皇叔。”
萧承逸看着浑身被木板纱布包着的萧承昌，滑稽得很，顿时有些想笑，“噗……”
一旁的萧承言警告似的轻扫了他一眼，萧承逸这才立刻收起笑脸，严肃站定。
两人对着萧承昌颔首行礼。
看着萧承言和萧承逸也在此，萧承昌垂下的眼眸里满是羞恼，方才萧承逸的嘲笑他看得一清二楚，但此刻他只能忍耐。
皇帝微微蹙眉，视线落在萧承昌木板纱布固定着的手脚上，面露关怀，
“免礼，怎么伤得这么重。”
皇帝有些责怪的目光看向萧珩，萧珩抬眼将目光转到地上的冥煞。
看着半死不活的血人，皇帝冷哼一声，这是在告诉他萧承昌伤成这样已经是轻的了？
萧承昌垂首听着皇帝突然冷哼一声，更不敢直起身，头更低了几分，双手紧紧抱拳。
心中的愤怒和忐忑交织在一起。
回京路上他已上书请罪，陈情自己是亲自卧底打探情报，不成想正遇见萧珩收网，二人未曾事先通信，才产生了误会。
他不知皇帝是否相信他这般说辞，再加上如今冥煞还活着，若是牵扯出自己和毒老怪的关系……
不知萧珩都从冥煞那里知道了多少，又告诉了皇帝多少。
想着，他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端坐的萧珩。
萧珩幽冷的黑眸轻抬，正直视着他，对上那般压迫感的眼神，仅是一瞬，萧承昌便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他立即收回目光，垂眸掩盖心底的愤恨。